自自在在 发表于 2013-9-5 19:02:08

家住河边

  我出生在农历五月初一午时,小时候,娘找一个走村串巷的瞎子给我算卦,一听生辰八字,瞎子便说,这孩子火命啊。我记住了瞎子的话,心中暗想,火命不就是缺水么。

  其实,我的生活中并不缺少水。我家在小南门外石南沟,房后有东坑、西坑、三角坑,由一条沟连起来,到处是水。尤其在雨季里,几乎像到了江南,出门就是水。汤阴是易经的故乡,八卦讲究阴阳平衡,刚柔相济,火命又不缺水,所以我的青少年时代很顺当,上大学,参加工作,娶妻生子,事业有成,周围的人都很羡慕我。

  20世纪80年代,汤阴城扩建,我家的老房子成了大马路,房后的水塘、水沟一下子全填了。除了偶尔在星期天跑到汤河游玩一下,平时便很少与水亲近了。工作、生活似乎也没有了味道和颜色。直到几年前,我终于瞅准机会,在汤河边盖起3间两层半的小楼,把家安在了水边。

  家距汤河只有几十米远,夜深人静的时候,躺在床上便可静听汤河涛声。水是万物之灵,它湿润了眼睛,滋润了心情,生活也突然变得灿烂和多彩起来。当我即将告别工作岗位,回家赋闲之际,儿子上了研究生,参加了工作,不到两年便在省会一所著名大学做了校团委副书记。真不知道当年那为我算命的瞎子说的话是否有道理。

  水不仅给人以精神的依托和享受,而且也真真切切给生活带来了方便,洗衣服、洗拖把、浇树浇花。河水是地表水,属于中性水,用来浇花对土壤比自来水效果好,洗衣服去污,可省洗衣粉。闲暇的时候,我在河边开了几畦荒地,种了十多种蔬菜,有茄子、豆荚、黄瓜、西红柿、芹菜、萝卜等。旱了的时候,就近用河水灌溉。旺季的时候,菜吃不完,就摘了送给亲戚邻居。

  汤河对岸是河阳寺,河阳寺门前有水坝,坝前水库里养了鱼,每日垂钓的人络绎不绝,他们散落在水库河道的各个角落。红日初上的时候,抑或晚霞满天的时候,我会站在河岸的某个地方,沉浸在汤河垂钓的图画中。

  每逢周末假日,河坝下成了孩子们戏水的天堂,汤河水从水坝闸门的缝隙里飞流直下,形成瀑布,细细地从坝上抖落下来,跌入坝下的浅潭中,然后无声地向东流去。水闸有铁丝网将大鱼拦住,但小鱼小虾难免从网格中漏下。成群结队的孩子们,或是自己,或是在父母的陪伴下,带着各式各样的捕鱼工具,站在浅浅的河道里捉鱼虾,人多的时候,有上百人,把个窄窄的河道挤得满满当当,一旦有鱼虾抓到手,孩子们便欢呼雀跃,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入瓶子里、罐子里、桶里……鱼很小,不值得做菜吃,孩子们大多拿回去养着玩,有的干脆走时就放归自然。要的不是捉鱼的结果,而是享受捉鱼的过程。我常常在河岸上呆呆地站着,一站就是半晌,仿佛又回到了童年,回到了在老家房后捕鱼捉虾、在水塘中戏水的年龄。

  每年春天,雪刚融化,河滩上的荠菜就发出嫩芽。荠菜是学名,民间叫它“嘿啦铃儿”,是种很好的野菜,有和脾、利水、止血、明目的作用,包饺子、下汤、炒着吃、凉拌着吃均可,营养价值高,口感也不错,宋朝著名词人辛弃疾有诗句曰:“城内桃李愁风雨,春在溪头荠菜花。”说的就是它。吃荠菜的时间很短,一旦开了花就不能再吃。这时,蒲公英、野蒜、枸杞叶等接上了茬儿,野菜不打药,不施化肥,是天然的绿色植物,而且大都具有药用价值,可治病强身。汤河两岸是野菜的王国,一年四季,各领风骚,不断丰富着人们的餐桌。

  汤河汤汤,我住水旁。汤河不知流了多少年,能有幸近距离陪伴她,是幸运,是福分。枯水时节,涓涓细流,无声无息,缠缠绵绵,浅浅地,在河床的中央缓缓流淌,似一条无名的小溪,又似闺中羞涩的少女,恬静柔美。

  暴雨的时候,洪水从太行山奔腾而来,把上百米的河床填得满满的,上下翻腾着、咆哮着,平日里清清的汤河也变得跟黄河水一样,黄中泛红,活脱脱跟千万头雄狮狂奔一般。

  每当这时,我会远远地站在高处,欣赏它,从汤河那奔腾不息的洪流中寻找动力,寻找激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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